第六章 假设

　　地下大楼，3层，商见曜之前见精神医生的地方。
　　这一次，他没再沿门外过道向右，而是于接受四名穿仿生蜥蜴盔甲的安保人员检查后，通过对开的金属大门，进了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区域。
　　很快，他来到了一个墙壁刷成白色的小房间。
　　这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和一个造型奇特闪烁着红绿色光芒的机器。
　　桌子的对面已坐了一名男子，外表年龄不到三十，戴着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相当严肃。
　　他指了指对面道：
　　“坐。”
　　说完，他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句：
　　“刘师岩。”
　　“上午好。”别人可以没礼貌，商见曜不能没有。
　　等他坐好，刘师岩指着桌上那台仪器延伸出的多条数据线和它们末端的各种感应器道：
　　“这是测谎仪，把它们戴好，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商见曜的眼睛瞬间发亮。
　　他兴致勃勃地玩弄起了那台测谎仪。
　　刘师岩没有阻止，观察着他的行为，时不时做一些记录。
　　终于，商见曜把不同的感应装置戴在了正确的部位。
　　刘师岩看着他，按照拟定的方案询问道：
　　“你的精神问题最近有没有恶化？
　　“通俗来讲就是，你脑子一抽的情况有没有变得更加严重？”
　　商见曜盯着那台测谎仪，如实回答道：
　　“和以前差不多，没有更差，也没变好。”
　　测谎仪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刘师岩没完全依赖仪器，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我们已经聊了好一阵，你不也没发现异常？”商见曜依旧盯着那台测谎仪。
　　刘师岩略微皱了下眉头：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它，而不是我的眼睛？”
　　商见曜用看精神病的目光扫了刘师岩一眼：
　　“你又不是测谎仪。”
　　刘师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怎么反驳这句话。
　　他吸了口气，缓慢吐出道：
　　“这方面之外，你有察觉自己身上出现什么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吗？”
　　“有。”商见曜回答得很是干脆。
　　然后，他站了起来，开始解裤腰带。
　　“你干什么？”刘师岩吓了一跳。
　　“给你看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商见曜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也可以把自己的裤子脱了，和我比一下。”
　　刘师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怒吼的冲动。
　　他平复了下情绪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或者别人有而你没有。”
　　商见曜遗憾地系好了皮带，重新坐了下来：
　　“很显然，我没出现任何畸变。”
　　刘师岩看了眼测谎仪，见它没什么反应，遂低头记录下了这一点。
　　“那这几个月里，你觉得自己身上有发生什么变化？”他继续问道。
　　商见曜开始回忆：
　　“体重差不多增加了5公斤，长得主要是肌肉……
　　“皮肤晒黑了不少，力量也有增强……
　　“饭量比以前大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拉的屎也更多了……”
　　刘师岩听得额角血管微跳，但还是没有打断商见曜的诉说，尽职尽责地观察着测谎仪的反应和数据，做着详尽的记录。
　　“我已经愉快地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冷静的时候，思维能力好像都得到了提升，冲动的时候，勇气有明显加强……”商见曜认真地说起自己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我更强了。”
　　谁冲动的时候，会瞻前顾后，没有勇气？那样就不叫冲动了！谁不是冷静的时候更能分析利弊，寻找规律？刘师岩只觉商见曜说的大部分是废话。
　　而废话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默然了几秒，刘师岩转而问道：
　　“你是否有获得超越人类范畴的异常能力？”
　　“这得看你对人类的定义是什么。”商见曜开始和对方辩论，“如果你把畸变人、智能人都当成人类，那我拥有的都在合理范围内。”
　　刘师岩听得一阵头大：
　　“只算普通人类。”
　　“有。”商见曜回答得异常坚定，“在格斗领域，我可以单挑两个你，甚至更多。”
　　刘师岩只觉心里有股火快要压制不住，只好端起面前的杯子，咕噜喝了一口：
　　“我指的是超能力，普通人类不具备的超能力。”
　　“没有。”商见曜看着测谎仪，回答得非常轻快。
　　测谎仪没有任何变化。
　　刘师岩见状，转而问起别的情况。
　　大概十分钟后，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对商见曜道：
　　“问答部分到此结束，接下来是身体检查。”
　　“我的情况是不是很稳定了？之后还需要定期找林医生做复查吗？”商见曜一边取下戴着的各种感应器，一边相当期待地问道。
　　听到这么两个问题，刘师岩本来想说之后如果还是能保持现在这种状态，那可以取消掉常规的精神评估，每年做一次就行了。
　　可他忽然想到了资料上的某个记载，于是试探着问道：
　　“你申请去地表执行任务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到我失踪的父亲。”商见曜坦然回答。
　　正常了……刘师岩松了口气，随口问道：
　　“还有呢？”
　　商见曜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嗓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为了拯救全人类！”
　　“……”刘师岩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他抬手捏了捏额角道：
　　“我建议还是定期去做，至少一个月一次。”
　　“好吧……”商见曜相当失望。
　　接着，他站了起来，和刘师岩握手告别，在一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引领下，进了一个异常宽敞的房间。
　　这里有旧世界最新型的CT机。
　　而附近其他房间内还有一系列的检查仪器，包括但不限于核磁共振仪等事物，商见曜大部分都不认识。
　　他按照安排，依次做起了身体不同部位的检查。
　　……
　　地下大楼，3层，一个可以看到商见曜所有检查场景的房间内。
　　戴着金边眼镜，气质斯文的梅寿安抓了下头侧的黑发，向着门口喊道：
　　“请进。”
　　刘师岩随即拿着一叠资料推门而入。
　　他态度尊敬地说道：
　　“梅所，这是刚才的询问笔记和观察结果，还有32号志愿者之前的情况记录。”
　　在“C-14”项目里，商见曜的编号是“32”。
　　“放着吧。”梅寿安看了眼屏幕上实时传回来的检查数据和相应图像，想了想道，“把32号志愿者过去半年的经历整理出来，打印成文件给我。”
　　“好的，梅所。”刘师岩打开附近一台电脑，忙碌了起来。
　　没用多久，他就下载整理好了商见曜加入“旧调小组”后执行过的任务和得到过的奖励。
　　梅寿安接过这份资料，认真地翻阅了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道：
　　“这遭遇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觉醒能力里应该是没有可以操纵运气这种东西的类型……运气本身存不存在都还有待验证……
　　“能在遇上这么多事情后活下来，得到足够的收获，这说明他们团队的实力很强，强得有点超出预估的‘模型’……”
　　自语到这里，梅寿安落笔于资料表面，写下了一句话：
　　“合理怀疑这个团队有觉醒者，最大的可能就是32号志愿者。”
　　他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商见曜的实验记录和后续情况，等到各种检查结束后，斟酌着写道：
　　“32号志愿者逻辑间歇性混乱，思维呈现一定的跳跃性，如果假设这是付出的代价，和觉醒能力关联起来，那他有不小可能在‘庄生’领域。”